美國的「301」法案,引起台灣農民激烈反彈。
農民到國貿局抗議,當雞蛋打在國貿局長蕭萬長身上時,
他父親也才因病過世剛入土沒幾天……。


(被"蛋洗"的老蕭,此時心中甘苦誰人知?)

在「永久最惠國待遇」的基礎上,歷經十年勤耕實墾,到了民國七十七年,台灣已成為美國第四大貿易夥伴,僅次於日本的美方第二大入超國,不僅對美國市場過度依賴,明顯的巨額出超也導致美方不滿,強烈要求台灣改善,並祭出外貿殺手「301」法案。

站在互惠互利的立場上,台灣對美的鉅額出超確實有待改善,但並非全國同胞都能瞭解這道理。當時,我已擔任國貿局長六年,雖然參與過無數對外經貿談判,不過,從來沒有感受到像這次美國這麼強大的壓力。

在美國持續的強大壓力下,從台灣整體經濟考量,我們不得不做出「選擇性的讓步」。所謂「選擇性的讓步」就是有所讓,但也有所堅持不讓。

犧牲自己換取時間
我考量當時國內農業現況,認為農畜產品不可讓,至少不可輕易讓。原因是美國農畜業的經營規模和利潤遠非台灣可比,台灣已從美國進口大量穀物,倘若再進口低價畜產品,將對國內畜農傷害甚大。更何況,對方想要賣給我們的,還包括美國人不吃的雞內臟!

台灣農民也感受到美方正對台灣施展強大壓力,農民忍無可忍,終至群起北上請願;我自己來自嘉義鄉下,對農民的心情感同身受,所以決定親自出面,接受農民的請願抗議。

當時雞農們聚集於公賣局籃球場,群情激憤;我向大家懇切說明,但憤怒的農民們聽不進任何解釋,他們預先準備了大批雞蛋。後來,我成了那些雞蛋的標靶。


當雞蛋往我身上砸下。我先是一楞,但隨即決定不逃避,還是面帶微笑地讓一顆接一顆的蛋落在身上。當時我心中想著:「假如易地而處,我也會和他們一樣無奈。」

農民的抗議事件,也讓美方瞭解到台灣農民的憤怒,他們也知道我這個談判代表處境的艱難。最後美方終於讓了一步,答應讓農畜產品延後一年進口,而這一年的緩衝時間,正可讓農民做好因應的準備。


喪父之痛咬牙強忍
當時帶領農民示威請願的總指揮林豐喜先生(後來擔任立法委員)、參與抗議的養雞大王黃崑虎先生,後來反成了我的好友。

在農民激烈抗議的那陣子,其實我父親正重病住院,當時我南北奔波,既要忙於談判,又要盡一個人子的責任。當雞蛋打在我的身上時,父親才剛剛入土沒幾天。我父親對我的影響很大。日據時代,父親八歲就到日本人的工廠當童工,受盡折磨,父親迫於無奈也只能吞忍過去。他常告訴我要看得遠,要顧全大局,他教我柔和忍耐是必要的修持。父親的教誨,讓我更能體諒弱勢者的無奈,包括當時把雞蛋砸向我的雞農他們的心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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